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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緣起—何者孰優     

    前陣子,承蒙不二齋前輩提點:上杉謙信與武田信玄兩人,何者孰優?這問題,已經有很多高人前輩談過,我就不多說。

第四次川中島會戰

(原圖見維基百科相關條目)

      那麼,我要談論什麼?我想從一個側邊角度來切入,觀看上杉謙信之為人,以第四次川中島會戰(按此可以連結到日本網站,透過動畫介紹,可以瞭解當日川中島會戰的情形)其中一小段過程來談。

     話說第四次川中島會戰,當謙信佈陣於妻女山上數日而不動如山,時武田信玄見狀後,已將部隊開入海津城。又經過數日後,決定以軍師山本堪助提出的「啄木鳥戰法」,欲將謙信逼出妻女山並前後夾擊之。

      於是,1561年9月10日凌晨,別動隊一萬二千人由高阪彈正率領前往妻女山,信玄率領的八千人本隊則在川中島以逸待勞,準備夾擊。然而,在9日晚間,謙信遙望武田海津城之陣中,由敵人之炊煙比平日還多及人馬浮動不穩之氣兩個徵兆,察覺信玄已經按耐不住,將要有所行動。當晚,他在妻女山上的陣地,只留下百餘名的士兵,便全軍開拔度過千曲川往川中島武田本陣移動。

     此次會戰結果,如眾人所知,會戰前段以上杉軍佔優勢,後段則以武田軍佔優勢。想來,謙信在看見武田援軍到達時,明知機會已遠,但仍堅持要擊敗信玄。傳說,最後謙信將頭盔丟入河中,作僧兵打扮以白巾裹臉,一騎單刀突入武田陣中,對著信玄連砍三刀,信玄則以指揮扇(軍配)格擋。最後終因武田軍左右護衛衝上而無法得手,只得掉頭揚長而去。這樣的傳說,不論真假,在在都顯示出謙信不問名利得失的風格。

此次會戰,兩軍損失極重。然而,我想到的是當日留在妻女山上陣地中的百人,明知是必死之任務,他們在武田別動隊來攻之前後,又是怎樣的心情呢?望著偌大的陣地,宛如白晝的火把,百位死士飲著酒,等待武田軍隊中計之時,心中所想的是什麼?據說,謙信曾手書一段文字,其云:

 

運在天,鎧在胸,功勞在足。時時掌握敵人而戰,必不致有傷。抱必死之心而戰則生,懷存活之念而戰則亡;離家不做返家想,必有返家時;離家若做返家想,則必無返家日。凡事皆未有定,然武士之道無不定,應作一定想。

 

所謂一定想,專注當下,義權輕重,當如何為之便為矣。

 

二、龍城飛將—李廣

一瞬間,腦海中同時浮起的,是漢之飛將軍—李廣。此話怎說?在〈李將軍列傳〉裡,程不識評李廣曰:

 

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咸樂為之死

 

廣之用兵,其傳云:

 

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貴人從廣勒習兵擊匈奴。中貴人將騎數十縱,見匈奴三人,與戰。三人還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中貴人走廣。廣曰:「是必射雕者也。」廣乃遂從百騎往馳三人。三人亡馬步行,行數十里。廣令其騎張左右翼,而廣身自射彼三人者,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縛之上馬,望匈奴有數千騎,見廣,以為誘騎,皆驚,上山陳。

 

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之誘,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前未到匈奴陳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柰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於是胡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其兵,李廣上馬與十餘騎奔射殺胡白馬將,而復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臥。是時會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時,胡兵亦以為漢有伏軍於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

 

……元朔六年,廣復為後將軍,從大將軍軍出定襄,擊匈奴。諸將多中首虜率,以功為侯者,而廣軍無功。後二歲,廣以郎中令將四千騎出右北平,博望侯張騫將萬騎與廣俱,異道。

 

 

行可數百里,匈奴左賢王將四萬騎圍廣,廣軍士皆恐,廣乃使其子敢往馳之。敢獨與數十騎馳,直貫胡騎,出其左右而還,告廣曰:「胡虜易與耳。」軍士乃安。廣為圜陳外向,胡急擊之,矢下如雨。漢兵死者過半,漢矢且盡。廣乃令士持滿毋發,而廣身自以大黃射其裨將,殺數人,胡虜益解。會日暮,吏士皆無人色,而廣意氣自如,益治軍。軍中自是服其勇也。明日,復力戰,而博望侯軍亦至,匈奴軍乃解去。

 

 前段記載可見李廣之沈穩定靜。驟遇匈奴軍隊,彼眾我寡,若貿然撤退,露出倉皇之狀,必會引來敵軍追擊,故李廣下馬解鞍,使對方以為他們是誘餌而不敢上前。如此反將匈奴一軍,以心為城、以智為軍,堪稱是「空城計」最佳典範。

 

段亦是相同情形。為穩定軍心士氣,李廣更命其子李敢(叫自己兒子上場耶!),率領數十騎兵探查敵陣以知其虛實。李敢一句「胡虜易與耳」(父子默契真好),當下便安定眾兵士之心,使其可以繼續戰鬥。後來,戰況激烈,漢軍之箭矢幾乎用盡,李廣命將士毋任意發箭,卻是自己親身上陣,以己之弓箭(大黃,即其弓之名),射殺敵方裨將數人,挫對方之銳氣,緩對方之攻勢,俟援軍來到而解圍。廣之意氣自如,敢於在最前線面對敵人,這在衛青和霍去病身上是很難能看見的。

 

 三、兩者之同與異

     或許,以李廣比之謙信,不同之處頗多。事實上,謙信不僅是武將,更是一位留心領內治理的政治家。論其治軍,當與程不識相近,但在那次戰役中,那百位士兵「樂為之死」,正展現了謙信的領導風格,當時武將太田資正評其「勇猛而無欲,清靜而無邪,廉直而無私,明敏好察,慈惠待下,喜聞人諫等」(據維基百科),日本史家坂本太郎評其以「尊神佛、重人倫、尚氣節、好學問的高節之士見稱」(亦據維基百科)。

較之於《史記》記載,李廣為將:

 

廣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終廣之身,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終不言家產事……廣訥口少言,與人居則畫地為軍陳,射闊狹以飲。專以射為戲,竟死。廣之將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寬緩不苛,士以此愛樂為用。

 

然李廣射箭、用兵,是「其射,見敵急,非在數十步之內,度不中不發,發即應弦而倒。」其用兵,亦復如此,可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謂樂在其中亦可也,此與上杉謙信之用兵,頗為相近,故除學問、政略之外,謙信與李廣之用兵自有近似之處。

 

另外,關於策略擬定,謙信與信玄亦有不同。謙信用兵,謀略多是其在佛堂內燃護摩時想定,謀定之後再公諸於軍中(信玄則是與眾家臣、謀士一起討論,最後再由他定奪)。正如網友bavaria所說:

 

上杉謙信沒看過〈心術〉,但卻因個性使然而達到大將之風的要求,誠然人在達到一定程度的能力的時候,最重要的那一個關鍵必然在於他的那一顆堅定的心.....才能使他成就不凡.....

 

謙信無欲無求,讓他在用兵時能察覺信玄的細微失策。信玄喜用謀略、慾望極強,凡事先考慮利害得失,他以長於謀略聞名,卻不意於第四次川中島之戰漏此馬腳,反被狠將一軍。對信玄而言,不也是最大的諷刺嗎?觀諸於《史記》,李廣之將兵或與謙信或可比擬之。不然,兩人之士卒,如何能「咸樂為之死」?

 

四、結語

       最後,要分謙信與信玄之高下,由上文之述來看,謙信為高,信玄為下。我以毘沙門天之「毘」字,作為個人顯示圖案,也是因為敬佩上杉謙信之為人,謹以此回應不二齋前輩的妙問。謝謝!

 

 

PS:再附上一段較之前更為詳細的電影片段,感受一下謙信與信玄兩人雖是對手,卻也相知相惜亦互敬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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