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的沉思

在天下文化出版的《跟著安藤忠雄看建築》裡，我看到真言宗本福寺水御堂及光之教堂照片的介紹後，我便試著將心中的激動與文字所營造出的一切純然美好之感受盡可能移除後，才稍稍感覺到自己對這兩棟宗教建築的想法何在。

先說水御堂好了，安藤先生是以建築來呈現佛陀的精神，用混凝土牆隔絕對外界的視線，曲折的參拜路徑象徵開悟的過程，蓮花水池象徵究竟涅盤的心境。從水池中間步道走下進入水御堂，象徵諸佛、菩薩開悟之後再乘願倒駕慈行，回到世間與眾生同在，也象徵佛在萬物中。西方的陽光由外照入，象徵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之光照耀世間，引領十方眾生邁向涅盤解脫之路。透過混凝土與巧妙的空間設計及安排，以人工提煉、最簡單的元素，來塑造出這樣的意境，設計人必然掌握佛教精髓，才能如是為之。

光之教堂則是由外射入的光線，透過十字形的窗口，與教堂內的混凝土構築而成之空間，呈現一種周遭昏暗而中央的十字架帶來光明之畫面，簡單而深遠的意境。這樣的意境，讓我感受到所謂神的意志與救贖，即使我不是基督徒，都能體覺到在那空間所呈現出的奧妙。

這讓我覺得，安藤先生身為一個建築師，正因為沒有宗教信仰，所以能不被宗教所限制，讓他站在一個較有信仰的人更超然的立場，運用其特有的創作公式，建造出教堂及寺院的建築。此中，安藤氏所呈現的意境與感動，可以說是超越了宗教蕃籬。或許，透過安藤對宗教建築的掌握，證明了宗教不是人類精神之最高與唯一，也闡明了是「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的道理。

如果不能在生活周遭中，覺察對生命與天地自然的感動，那麼不管是任何哲學或宗教，都無法帶給人真正的平靜。我想，這也是安藤先生在其建築周遭都要種植許多植物或樹林的用意。安藤忠雄設計的每個建築，都清楚透露出人要與自然和諧平衡地共存的理念。是的，這才是天人合一，這才是天長地久啊。透過光之教堂及水御堂，我感受到宗教是生命的輔助，而非絕對或最高的唯一。

在宇宙天地自然中，沒有什麼是絕對至上或唯一，一切眾生皆可愛，一切生命皆可喜，腳踩當下是踏實，天地自然皆與我同在。雖然我還無法完全實踐如是之體會（看到蚊子和蟑螂入侵住所時，還是要跟牠們戰鬥），但這是安藤忠雄先生的宗教建築予我的小小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