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的沉思

〈聞左忠毅公軼事造神有感〉

海澄 劉景詢

聽聞有人批評〈左忠毅公軼事〉乃造神之文，心裡頗不以為然，略為寫下心中所感，聊表對古人之敬意。說來方望溪〈左忠毅公軼事〉這篇文章，也真能嗅出桐城派古文的義理價值取向。這取向，我以為當是：為天地良知、為百姓，絕不向惡勢力低頭。

左光斗為了對抗閹黨，連自己性命都付出了。然而，就像歐陽脩一樣，他也提拔後進弟子，弟子中能出一個史可法，那也很夠了。好學生不用多，孔子三千徒不過七十二傑。教過的學生中，能出一個史可法，那這輩子大概也值回票價了。

我當年高一，正是最討厭國文的時期，但某天夜裡，讀完這篇後，我竟偷偷地流下眼淚。只因深深感動於左光斗為了延續士人興國安民的理想，忍住所有溫情關懷，以嚴厲痛罵將史可法趕出大牢。吾師肺肝皆鐵石鑄，從史可法口中一出，那是多大的感動啊。是後，史可法確實也不負老師的交代，兢兢業業、不敢懈怠於平亂、抗清。那句上恐負朝廷，實是負朝廷即負百姓；下恐愧吾師，誠是左光斗之人格與精神感召。

若能再讀〈梅花領記〉，讀史可法江都抗清最後之光景，感傷哀慟之餘，更能深知可法乃光斗之得意門生。可法堅決不降，正左光斗昭烈之志，師生二人，前後光輝於明末歷史，此真良知之光、人性之輝也。說來，當年一個討厭國文的人，讀完這篇文章後，都還會被感動了，因為師生二人的互動情真意切，自然而不造作。試問，這文章哪裡在造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