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讀《孝經》、《弟子規》有感〉

 

一、前言

某日,讀《孝經》、《弟子規》有感,略書記於此,供日後參閱。

 

二、禮豈為我設耶?

《孝經‧喪親》云:

 

孝子之喪親也,哭不偯、禮無容、言不文,服美不安、聞樂不樂、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毀不滅性,此聖人之政也;喪不過三年,示民有終也。

 

此中之要,在形式之有終,哀戚之情發於內,然毀不滅性而已。不過,最怕者何?拘泥於表面文字,未能深究其義。對自家父母,平日能一敬一樂,居養無憂,足矣(當然,面對不是的父母,人人自有巧妙方便,無須多言)。聖人之義,傳之既久,僵化自生,迫害便出,且看《世說新語‧任誕》云:

 

阮籍遭母喪,在晉文王坐,進酒肉。司隸何曾亦在坐,曰:「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喪,顯於公坐,飲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風教。」文王曰:「嗣宗毀頓如此,君不能共憂之,何謂?且有疾而飲酒食肉,固喪禮也!」籍飲噉不輟,神色自若。

 

阮籍當葬母,蒸一肥豚,飲酒二斗,然後臨訣,直言「窮矣」!都得一號,因吐血,廢頓良久。

 

阮籍嫂嘗還家,籍見與別。或譏之。籍曰:「禮豈為我輩設也?」

 

阮公鄰家婦有美色,當壚酤酒。阮與王安豐常從婦飲酒,阮醉,便眠其婦側。夫始殊疑之,伺察,終無他意。

 

三、禮出於仁,不諛不諂

上引諸條,或言父母喪,或言個人私節,眾妙之中,其道為一。嗣宗所云之「禮」,豈仲尼之初衷乎?深思嗣宗所為,則與孔子之義無差也。仁本於心,義隨後揚,顯之於外,是謂之禮。

 

是故,對自家父母之孝,平日功夫最重要。至若基礎已壞,徒有其名而無其情,又何需在喪禮上哭嚎昏厥、鋪張浪費?《老子》云:「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莊子》云:「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

 

欲行禮,仁未發,義未揚,何禮之謂乎?嗣宗之言,豈是狂悖?

 

四、後語

嘮叨贅言了那麼多,於筆者而言,孝如何定義?如何實踐?想來,還真一言難盡。先嚴在世時,諄諄提點,卻是色難而未受教。無論是父母之孝,乃至於孝道,是沒有絕對標準答案,更沒公式可以套用。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亦有不是之父母。是與不是,惟當事人自知。

 

面對不是的父母,是順從忍得?是表態力爭?或是隱忍抗議?欲直道行之,以直報之,仍然是一心之安、妙於不言中。《父後七日》道出人生百態,既有趣也辛酸。人都死了,還要費心思張羅排場、安排樂隊、佔著路邊搭棚子,還有心情發帖子、計較白包金額大小。甚者,亦有人可以哭到死去活來,云其與死者過往如何云云……。試問:平常果真如是乎?莫要讓人笑掉大牙了!與其說備極哀榮,不如說拿往生者作社交場,哀乎?慟乎?

 

真心真情,是否早在繁文縟節中消磨殆盡?我想,是的,確是如此。是故,那種種以孝之名而行的「應酬往來」才會讓人覺得心煩生厭。孔門弟子三千,四科十哲。富如子貢,貧則顏淵。設欲守喪,則顏淵半日足矣;至若子貢,守之十數載,斯有何難?嗣宗任誕守孝,何曾謗之,孝之大妙,豈曾之輩者流能解?噫!惜哉!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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